虚无赞美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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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泉岚】痴心六百周 09-10(完)

09


我收到了濑名泉寄的包裹,他在离开酒店前给我发过来的,因为是同城快递所以到的格外快。送过来的时候我并不在家,哥哥帮我代签了。他警惕万分地抱着快递,问了半天是谁给我寄来那么一大堆东西。我糊弄他说是抽奖,抽奖送的,他才半信半疑地松开手递给我。

我没敢当着他的面拆快递,一路捧回自己的房间,生怕被他看见再问一句哪个人会中奖中了一箱补习资料。我拆的很小心,除了割开箱子旁边的胶带缝隙,几乎没破坏一点内部结构。我还揭下了那张贴在纸箱上的快递单,找了本最近在看的书夹起来。濑名泉的字写的是真的很好看,端端正正的,笔锋鲜明,和他这个人很像。美中不足是他是拿水性笔写的,今天下雨,好些地方被晕出了墨迹。有个电话号码,看格式的话像是他的手机,我存了,但应该不会打。

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资料,最顶上还付了张便利贴,估计是顺手在酒店床头拿的,黏性不足,和没有胶条的纸片没什么两样。他给我列了个简单版的教学大纲,譬如先看什么后看什么,哪本书要学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开始用,他都交代得一清二楚。我猜他成绩一定很好,不用怎么认真读,也都会很好的那种。箱底放着那根荧光棒,我打开看了,和我的光是一样的,不知道是个称心如意的巧合,还是那一整箱都是同一个颜色的。我把两根荧光棒一齐放在书架上,它们的长度有点尴尬,只能斜倒着叠在一起,远看都像是一根压垮了另一根。

我把复习资料翻开来拍了张照片传给濑名泉,意思是我收到了,说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这么温柔又仔细的人。我还做了个大胆的尝试,大胆到我一发出去就开始后悔。在称赞他的结尾我半真半假地在混了一句,啊啊,我都要开始喜欢你了。还好他回的飞快,避免了我的尴尬和胡思乱想。他可能在不好意思,恶狠狠地说了句你少恶心人了。他就发来这一句,我等了半天,后面也再没有别的话了。我长吁一口气,这句话是最合适的答复。非我所愿,也总好过最坏的结果。

这个试探也并非是毫无意义,它让我明白,要是想和这人把话完完整整地说开,可能还得延后,至少不是现在。

而往后,我们度过了一段不咸不淡的时期,我称之为漫长的潜伏期。我和他天天都有点事能聊起来,鸡毛蒜皮的事。他最没话找话的时候就给我发链接,有时候是几首歌,还有时候是一些他觉得我会很喜欢的帖子。我也给他去排他最喜欢的作家的签售,连外场时间来看一共排了近五个钟头,我绝口不提漫长的等候,只说找个时间给他快递过去。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,直到有一天我不甘寂寞地去把话说开,或者直到濑名泉能够明白。这都需要一个时机,我认为是最合适的时机。

我精于计算,想把这段关系里的每一个步骤产生的可能性都算清楚,因为落子无悔的前提是思考周密。可我后来才晓得命运之所以为命运,正是因为它反复无常,冥冥之中上帝随意一指,事情的发展就不如你所愿,就千差万别。而这一差一别的第二个意思,刚好被我们两个分占两头。

漫长的潜伏期像温水煮青蛙,温暖的水域麻痹感觉神经,让我沉醉地以为温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,也全然忘却紧随潜伏期而来的绝非什么春暖花开的明日,是非死即伤的爆发期,是一个终点。

那段时间黑暗到我不想提起,哪怕是我孑然一身的那三年沉淀,也没让我找到可以心平气和回忆的方法。他几乎天天都在对我发脾气,之前的我们能因聊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欢欣雀跃,现在的我们就能为这些琐碎不堪的事情而烦躁不已。他就像一头盛怒之下的狮子,屈从于本能地对周围进行撕扯和破坏,等他嗅到鲜血四溢的味道离开之际,是我和他两败俱伤。

我说过他很好懂,几乎没有掩饰性的情绪,一切都摊在表面上让人去看。我以为他只是短暂的不开心,哄几天过后就会好,可这个爆发期来的太长,长到我有时无法避免地会在他的恶言恶语中受伤。尽管他在发完脾气后的第二天就会发来道歉,被重伤的伤口也会逐渐痊愈,可关系的罅隙自形成就无法填补,我们谁都不能视而不见。或许让我真正难过的,也并非是言语上受到的伤害,而是他从来不愿意说他的暴躁是因为什么。

他不主动说,只能我主动去问。问了很多次他才开口,挑了个晚上,收敛了脾气,讲给我听。

他问我还记得月永吗,他的挚友。他说这人和几个不明来历的人组了个组合,自以为是找到了灵魂之交,却没想到这些人只是想剽窃他的作品而已,在拿到他的曲子后轻而易举地投奔了对家,连头都不回。他受了很大的打击,写不出曲子,在演唱会上丢脸,被粉丝质疑是江郎才尽。他闭门不出,谁都见不到他。多可笑啊,站在顶峰的天才,却被几个凡人轻而易举地拉下了神坛。

他讲的很慢,一字一句的,平淡语句下无处可藏的悲恸将我一点一点地蚕食。长时间盯着屏幕的眼睛有点发涩,我想站起来揉揉眼睛,闭眼却撞翻了桌上的杯子。

我回到了和旧友对话的天台。在上面,我们无休无止地谈论那个关于世界末日的说法,只要我答得不对,他就会一遍又一遍地消失陨落。我想上前拽住他的衣袖,制止这场惨剧的重演。可他转过身来,凄风苦雨里,那双湖水蓝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我,就像在旁观一场噩梦。

白光的噪点在我的眼睛重现,我又恢复了视觉。我还在房间,地上水渍未干,电脑屏幕上最后的消息也还是濑名泉发送的。刚刚的恐惧却太过真实,那样的灭顶之灾,无论如何,我都无法再遭受第二遍。我想包容他,想安慰他,甚至想去他的城市见他一面。这个人已经隔着屏幕快要到了崩溃的极限,我知道我必须要做点什么。

“我喜欢你。”当我发出这句话时,我的眼睛发涩,最后一张底牌就这样轻易地被打了出去。

我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来。我最最珍视的心意,千挑万选的时机,一件都没有派上用场。我的喜欢,成了濒临绝境时候的一声呐喊,我渴望它能够唤醒什么,或者挽留什么,而大过了,我希望和他在一起。

濑名泉沉默了,他过了很久才重新理我。他没有给出正面回应,反而问了一个全然不相关的问题。

“你要出国,对吗?”他曾和我讨论我的雅思考试,嘲我浑身上下也只有长相可以完美融入国外环境,这个问题的答案,他不可能不知道。

我回答了是。

我还想接着告诉他至少得等到明年,我的SAT还没有考,而出国前我们还可以再见一面,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。而出国后,大不了我们隔着时差也可以聊天,这些都是可变的计划。

可他没给我说出这些话的机会,他在我的“是”后就立刻给出了答复。

“对不起,我们不要再聊天了。”

 

10

 

我向濑名泉走过去,穿过汹涌人潮和长长的过道,走到他的面前。

我以为我们会有一个问候,一个招呼,甚至是一个拥抱。久别重逢的人该这样做,初次相遇的人也该这样做。我们是同时占了两项条件的关系,却谁都没有履行义务,开口打破沉默。

他盯着我看,大概在辨认我和三年前的杂志内页上看到的样子有什么区别。他没有对我的外貌改变作出什么实质性评价,眼睛扫了一圈,把那块接机牌塞进我怀里。

我看见他叹气,皱着眉头,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为难表情。我想知道他以前和我没话找话说的时候是不是这么苦恼,还是因为时过境迁,我们已是两个真正名义上的陌生人,才会诞生这样的尴尬处境。

他本可不必来,而我现在也不必拖着行李箱,煞费苦心地等他说第一句话。我们都在做着一些无用功,可谁都没有逃脱这场困境的意思。

他终于开口,省去了打招呼、问候、拥抱,他说他的话有点长,希望我能听完。这不是一个好的话题的开头,没头没尾的,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得懂。我点点头,示意他继续。

濑名泉深呼吸了几次,开始了他的讲述。他也没有他所说的长篇大论,仅仅是一句话,就交代完了那个故事被他省略掉了的最后结局。他说月永出国了,被他的朋友带去国外散心。说到这儿他冲我苦涩地笑了一下,停顿了几秒,又补了声对不起。他似乎还想说什么,可是他看着我,湖水蓝的眼睛里情绪纷杂,他的话断掉了。

这件让我如鲠在喉三年的事情,终于在这个风尘仆仆的机场,被画上了句号。我知道了这个故事的全部面貌,也明白了我和他闹剧的最后根源。三年前的我将濑名泉当做旧友的影子在救赎,濑名泉也因为月永的离开,把要去国外的我一起封进了黑名单。我们两个,谁都不比谁活得更高明。

“所以你还一直关注着我的动态,是吗?”

“是。”

“三年了都没有间断,是吗?”

“是。”

……

我将我所有的问题都抛给他,他垂着头,一个一个地回答,和我们的关系最开始的过程一样。当我听见盘桓在心头三年的问题依次被解答,我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也渐渐松开。掌心已经被横杆勒得通红,斑斑驳驳的一片,和掌纹缠在一起,太难看了。我把手背到身后去,告诉他我问完了,该换他问了。

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,这个问题在三年前他就经常问我,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请求的口气。

“所以我们一起翻篇好吗?”

我没有回答他,我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,用那只刚刚被我藏起来的右手。我听见我们的心跳交融,在人言如沸的机场。我没有原谅,也没有怪罪,因为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。

他接过了我的行李箱,我教他必须要斜拉着才能走。我也总算能坦白告诉他我曾经因为这个没有万向轮的旧箱子,在到国外的第一天就摔成了骨折。三年来所有的委屈和耿耿于怀,如我所愿,我终于可以大声地说给这个人听。

我坐在车上,车驶在凌晨四点的关西的高速公路上,驾驶座上坐的是濑名泉。我透过车窗看过去,天还是深灰色的,远处能看见一些细碎的亮光。路上人很少,车也很少,我们辗过街灯投下的橘色矩形光影,从长夜未央,一路驶向晨光熹微。

 

End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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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结尾我写的太狗了…………真的对不起大家,我尽力改了,还是只能改到这个程度(枪毙自己)岚泉的tag我删掉了,因为发现写到结尾处再打这个tag有点不太合适。日更已经结束了,还有两个番外,不定期会放出,我们以后再见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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